梦溪笔谈

【原文】

 

予从子辽喜学书①，尝论曰：“书之神韵，虽得之于心，然法度必资讲学。常患世之作字，分制无法。凡字有两字、三、四字合为一字者，须字字可拆。若笔画多寡相近者，须令大小均停。所谓笔画相近，如‘杀’字，乃四字合为一，当使‘乂’‘木’‘几’‘又’四者大小皆均。如‘尗’字，乃二字合，当使‘上’与‘小’二者，大小长短皆均。若笔画多寡相远，即不可强牵使停。寡在左，则取上齐；寡在右，则取下齐。如从口、从金，此多寡不同也，‘唫’即取上齐；‘釦’则取下齐。如从‘尗’从‘又’及从‘口’从‘胃’三字合者，多寡不同，则‘叔’当取下齐，‘喟’当取上齐。”如此之类，不可不知，又曰：“运笔之时，常使意在笔前。”此古人良法也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①辽：沈辽，字叡达，擅长诗文，书法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我的侄子沈辽喜好书法，曾经谈论说：“书法的神韵，虽然要通过领悟才可以得到，然而书法的规矩是一定要依靠讲论来学习的。经常看到世间的人写字时的毛病，便是在合体字的拆合安排上并没有章法。凡是有用两个字、三个字、四个字合为一个字的，都必须使得字字都可以拆开。如若笔画多少相近的，就必须让它们的大小均匀。所说的笔画相近，比如‘杀’字，乃是由四个字合成的，应该让‘乂’‘木’‘几’‘又’四个大小都均等。比如‘尗’字，乃是由两个字合成的，应该让‘上’与‘小’两个字，大小长短都均等。如若笔画多少相差很远，就可以不必过于牵强地让其均匀了。笔画少的在左边，那么就可以在上面取齐；笔画少的在右边，就可以从下面取齐。如从口、从金，此种笔画多少是不相同的，如若合成了‘唫’字则从上面取齐；如若合成了‘釦’字则从下面取齐。比如从‘尗’从‘又’及从‘口’从‘胃’都属于三个字合成的，笔画多少也不相同，那么‘叔’字应该从下面取齐，‘喟’字应该从上面取齐。”诸如此类，不可以不知道，他又说：“运笔的时候，应该让意在下笔之前。”这是古时候的人在练习书法上面所采用的比较好的方法。